余国威想找的是一种既有货源优势,又不用花多少钱就能干起来的项目,符合这两个条件的,就只有父亲在老家经营了六年的种鸭场,虽然放弃了汽车的爱好,但是为了实现心中的创业梦想,余国威还是选择了回家去养鸭子。
余国威:还真有点舍不得,有一点离不开行业的那种感觉,当时自我安慰,自己安慰自己,那就一边养鸭子,一边关注汽车吧,也没离开汽车这个行业,为了我去闯一闯的梦想,不得不放弃我这个爱好了。
2006年7月,他没和家里打招呼,就辞掉汽车工程师的工作,风风火火的回了合肥老家。
那年盛夏,余国威一回家,就让全家陷入了寂静。父母在合肥市的另一家汽车厂给他找好了工作,让他马上去上班。
余国威:我妈看到我,看一次就讲一次,怎么还没去上班,看一次讲一次。
母亲 许之环:我想叫他上个班,上班工作稳定一点,干我们这个事情太苦了。
父亲 余华川:他假如干不下来不干了,他那个工作不就失去了,那个厂也不收他了,这样一搞,两头一头也不落了。
父母不想让余国威养鸭子,还帮他找工作催他去上班,但是余国威不想上班,一心想就创业。
余国威:我讲先别急,我过来天就去汽车厂上班,我先在家里帮帮忙。
记者:那你为啥不直接说?
余国威:我直接说了整天在唠叨,整天在那里讲,我估计在家里也呆不了。
紧接着,他就从当地的小商品市场上定做了一批一百个水杯。可是他做水杯干什么用呢?
余国威刚进入养殖场时,鸭子是员工养着,客户由父亲交涉,他只能眼睁睁看着,根本没事可干。可是看着看着却发现,父亲在经营上全靠老客户支撑生意,种鸭场一万五千只鸭子的规模,多少年没变过,他决定用杯子改变这个状态。
余国威:我杯子上面有公司的名称,有联系电话,有网址。某一个养殖户,到我这里买的苗了,然后我送给他用,好让其他的养殖户也能看得见。
这样的水杯定做成本高达十多元[www.nczfJ.com/],余国威特意要做这种比较贵的水杯,发给每一个来买鸭苗的养殖户和经销商,让他们乐意拿着这种杯子喝茶,一个月后,鸭苗厂就增加了20%的新客户,这本来是件好事儿,但半年后,却惹怒了父亲。
2007年,肉鸭行情走过了两年的低迷期正在缓步回升,这让鸭苗的需求量大增,再加上余国威发展的新客户,货源就明显跟不上供应了。父亲的意思是先紧着老客户,余国威却不同意。
余国威:我的观点是什么呢,优先供应新开发的示范的客户,让他去带动。
父亲 余华川:他不认识,我认识。老客户要占优先,要尽量照顾。
余国威急于扩张鸭场,但父亲却不这么想,甚至半个月后,他被父亲赶出了家门。
父亲 余华川:把他轰跑了,他这个性格就是这样的。我讲你才回来时间不长,我再怎么搞的年头多,我这是老经验,老经验。
余国威:我说服不了他,我的那种观念他接受不了,因为他是我爸,他叫我滚,我也没办法,我气得实在没办法我就跑了。
几天后,在母亲的劝说下,父亲让了位。
父亲 余华川:一年干下来,他经验有了,在外面把养殖户都找来了,山东的、徐州的,大户都找过来了。
辞职回家一年后,2007年底,余国威从父亲手里把种鸭场全盘接过来,他的创业梦想终于实现,甚至觉得自己马上就能把这个存栏一万五千只种鸭,销售额600万元的养殖场,变成一个大企业。
余国威:我终于自己当上老板了,什么事都由我来决定了,我心里想三年五年我给它规模扩大十倍,那时候20来岁,觉得都有一颗不安分的心。
但是,余国威这种快乐的日子只持续了半年。
2008年6月,受金融危机的影响,肉鸭产业陷入低谷,成本两元一只的鸭苗售价低到不足一元一只,这是余国威当老板以来遭遇的第一次价格低谷期。这次会低到什么程度?他要怎么应对?刚入行的余国威一点谱都没有。
余国威:挺害怕的。我就在想这个行情,以后能持续多长时间呢,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呢,我怎样才能给它渡过这段时间,如果停产了,在我手里停产了,我觉得我挺失败的。
余国威找养殖户、经销商四处打听,想听听过来人的意见,却发现行业内什么说法都有。
同行 唐业勤:瞎分析,掉价了马上又要涨价了,这个是很正常的。
同行 吴方宝:初步判断五六个月肯定是没有钱赚了。
同行 陈连龙:一般正常的话,八月份以后是要好一点,可是谁有这个把握能真正好起来?
这些是余国威父亲的记账本,里面是从2001年起父亲记下的整整七年的交易记录。余国威在这里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,把这些账本翻了个遍。
余国威:我需要从里面提取一些对我有用的一些数据,然后我做一个统计,把一个周期的平均价格给它算出来,我以10天一个周期,10天一个平均价格。
这还不够,余国威又从别的养殖户那里借了更早的账本,从1997年到2007年,十年间的价格被他统计出来。在妻子的帮助下,做出了这么一张价格曲线图。
余国威:当时在2008年6月判断,后面相当长一段时间,行情不会太好。
记者:多长时间?
余国威:我估计没个一两年肯定不行,而且我当时十分肯定。
刚进入鸭苗行业才一年,余国威凭什么对自己的判断这么有把握?
这张图做出来以后,余国威在家里研究了好几天,得到了一个关于价格走势的结论。
余国威:我就发现了几个规律,第一,横有多长,竖有多高,你看这个横盘的时间越长,高峰的价格峰值越高,你看,横有多长,竖有多高。第二个,低谷持续的时间越长,行情波峰的时间也越长。
通过曲线图,可以很直观的看到,在2008年6月之前有长达两年的价格高峰期,余国威根据他总结出的这两个规律,认为这个低谷期也要两年的时间,只要撑过去,就会迎来一个相当长时间的价格高峰期。
余国威:行业永远不会倒闭,经营不好的企业它有可能会倒闭的。勒紧裤腰带,把我的产品的成本,降到整个行业的平均成本线以下,这样我就有信心能挺过去。
现在,余国威的种鸭场里都只有饲养员,其它的水电、厂长等杂七杂八的工作,都是他兼职的。
余国威:他们搞不定的我搞,他们是饲养员,饲养员有的时候可能搞不定,搞不好,我现在所有的什么厂长、技术、水电工什么的,都算我的。
这是在2008年之后余国威留下的习惯,当时他为了节省成本,辞掉了水电工和管理厂长,把所有活儿都揽在自己身上,虽然忙碌,一年却能节省十万元的开支。也让余国威从中感受到了当老板的艰辛。
就在一年前,他还满脑子想着五年规模扩大十倍的计划,到这个时候,他的目标就只剩下稳住这个种鸭场了。
余国威:做事要一步一步的来,要稳,然后发展是水到渠成的事情,不能盲目冒进。重点是先把经营管理,生产经营管理给它做好。
正如从曲线图里得出来的分析,在苦撑了两年两个月后,2010年8月,鸭苗的价格才开始回升。这场低谷期,让合肥当地的鸭苗行业重新洗牌,淘汰掉了一部分抗风险能力差的鸭苗厂,余国威趁机把自己的种鸭场扩大了一倍,成为合肥本地最大的鸭苗供应商,能供应当地80%养殖户的需求量,销售额达到两千万元。
余国威的鸭苗生意本已经走上了正轨,可他却在2013年作出了一个被周围人看起来无比疯狂,基本上可以让他的鸭场倒闭的事。
同行 唐业勤:一般人不敢做,不敢做的,因为风险很大的。
同行 吴方宝:如果那个时候比正常的风险有百分之百的大。
2013年4月,禽流感病毒H7N9人感染并出现死亡病例的报道在媒体上出现,几乎在一夜之间,当地禽类滞销,全行业陷入恐慌。
养殖户:鸭子卖不掉,又要吃饲料,所以压力比较大。
养殖户:就是宁愿在家歇着都不养了。
停止孵化,或者埋掉鸭苗,是鸭苗厂在行情特别差时,为了减小损失最无奈,也最普遍的一种选择。那时候当地的鸭苗厂基本都停产了。
同行 唐业勤:蛋壳没有出出来的,都装掉倒掉喂猪,喂鱼。
同行 陈连龙:你扔没地方扔,你不埋掉怎么办呢,这个实在是没办法。
当时余国威的孵化箱里有十万枚蛋正在孵化,但是一只都没人订,余国威很着急,他四处打电话,想把鸭苗送出去。
余国威:我当时看这个苗,这个鲜活的一个生命好好的,给它饿死了,或者卖掉了,那也不忍心。就给养殖户讲,这个苗不要钱,你拿去养吧。
不断有鸭苗破壳而出,白送也送不出去[www.nczfJ.com/]。鸭苗孵化出来必须要在32个小时内送到养殖户手里喂食喂水,否则会死掉。32个小时,可以说是十万火急,他必须抓紧研究对策。养殖户不敢养鸭苗是怕40天后鸭子长大,还是没人敢吃。余国威算得很清楚,肉鸭养成后每斤的成本是3.3元左右,他想保价回收来处理鸭苗。不过要完成这件事,余国威必须找到一个人来协助他。
这是余国威的表哥,经营着一家肉鸭屠宰场。余国威给他打了电话。
表哥 余国军:他说你一便大概最大负荷量能杀多少,我讲目前当时杀到四五千只,给他加班加点能杀一万只。一万只,10万只最多十天能把它宰掉,真正卖不掉给你杀出来放到冷库里面。
听完表哥的话,余国威决定实施保价回收的计划,先免费发放鸭苗,和养殖户定好合同40天养成后以3.5元回收,如果市场价超出这个价格养殖户可以自行解决销路。但他的这个举动在同行看来,简直就是把自己逼上绝路。
表哥 余国军:冻起来跟新鲜产品比,一只要差五六块钱,六七块钱,你十万只就差六七十万。
同行 吴方宝:因为它掉价掉下来,涨价也必须有一个过程,在这个简单的一两个月内,肯定价格涨不上去的。
可是,余国威却表现得一副很有信心的样子,不出30个小时,就把10万只鸭苗全发放给养殖户了。
余国威:应该不低3块的鸭子,按照我的经验,按照我的推断,不低于3块的鸭。所以到时毛鸭也能处理掉,这个市场行情我基本上心里也有个底,这事我就敢干了。
那么,余国威的这个底气是从哪里来的呢?
从第一次遇到鸭苗价格走低时,余国威就认识到,跟在市场行情屁股后面走太被动,他开始在每一批鸭苗出售前预估价格,等出售以后再进行比对,来练习自己对价格提前判断的能力。
余国威:比如讲我感觉一个月以后行情可能会有波动,我来给记录一下,到时候做一个比较。经常模拟模拟,可能对行情的一个把握,可能心里就有一点底了。
到2013年,余国威已经练习了5年。根据他的经验,当时鸭苗出厂量小了,商品鸭又大量被低价处理掉,一个周期以后,市场上商品鸭的数量一定会大量减少。
余国威:我觉得这个价格不能再低了,往后只要毛鸭的量出栏的量少了,它肯定有反弹的,就是反弹到多少的一个问题。
正如余国威所料,40天后,肉鸭的市场价反弹到了3.8元,那10万只鸭子根本就没用他回收,全被养殖户自己卖了,余国威还收回了每只两元的鸭苗款。从此,余国威在合肥当地的鸭苗行业中名声大振,很多鸭苗厂和养殖户都专门找他来问行情走势。
2014年6月中旬,记者采访时,正值鸭苗的售价的低谷期,那么,余国威对未来是怎么判断的呢?
余国威:我觉得我们这个种苗的行业,已经低迷了两年了,这个时间是一个很痛苦的时间,是一个洗牌的阶段,按照我的预测,在不久的一个未来,可能有一个比较长时间的高峰期,所以这段时间大家一定要顶住,一定要坚持住,我们同行的同志们,加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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